2023-11-27・文 / 邱淑宜・出處 / 康健雜誌 第301期
康健客座總編輯
22歲中進士踏入仕途,44歲因烏台詩案遭貶謫,後半生多數歲月流放在外,然而他關心民間疾苦,極受百姓愛戴。晚年自評「問汝平生功業,黃州惠州儋州」,都是被貶謫之處。66歲重獲恩寵被召回朝,病故途中,結束精彩一生。
2023-11-27・文 / 邱淑宜・出處 / 康健雜誌 第301期
《康健》25週年「真健康」客座總編輯系列最後一棒,由蘇東坡壓軸登場。為什麼是蘇東坡?因為蘇東坡是古人「真健康」的典範──他是正念老祖宗、快樂製造機、一等吃貨,也是間歇運動祖先、網紅始祖,早在900多年前,蘇東坡便鮮活演繹《康健》25週年的「真健康」倡議。
《康健》特別邀請國學大師辛意雲及台大醫院院長吳明賢以對談的方式,帶領讀者了解蘇東坡如何實踐真健康。師承錢穆的辛意雲在中國古代文人中最推崇蘇東坡,認為「今人當學蘇東坡」,而蘇東坡正是吳明賢最喜愛及欽佩的古人,不只蘇東坡身處逆境仍豁達大氣,心態正向,把生活過得有滋有味,從醫師觀點,吳明賢認為蘇東坡的養生也值得現代人效法。
「蘇東坡最令人佩服的,是他在逆境中仍豁達,始終保有發現快樂跟製造快樂的能力,化腐朽為神奇,展現中國古時真正讀書人的大智慧。」吳明賢及辛意雲異口同聲表示。
「困境是蘇東坡走上真正大文學家、思想家的契機。」辛意雲說,被貶並沒有消磨蘇東坡的心志,反而讓他成為更好的人,所有的困頓對他來講都是向上飛躍的力量。
在吳明賢看來,蘇東坡簡直就是正念老祖宗。歷代被流放的官吏,很多人受不了打擊、一蹶不振,加上物質條件艱辛,常死於流放途中或流放地。蘇東坡44歲以後多數時間都流放在外,一般人碰到這樣的打擊可能得憂鬱症,蘇東坡在顛簸困頓中活到當時算高壽的66歲,除了身體保養良好,更重要的是正向心態。
「擁有發現快樂跟製造快樂的能力其實不容易,」吳明賢指出,蘇東坡善於在平凡事物裡發現快樂,在生活細微處詩情畫意,發現美善。比如他把流放當旅行,欣賞大自然、體會大自然,才能在與友人遊歷黃州城外的赤壁後,寫出《赤壁賦》這樣兼具深度、廣度跟高度的恢宏大作。
辛意雲眼中的蘇東坡,還具有化腐朽為神奇的力量,每到被下放之處,會觀察地方有什麼問題及需求設法解決,比如在杭州,蘇東坡發現西湖水草瘋長堵塞水流,他四處打探治水草之道,解決水草問題,並且用水草淤泥興建了有名的蘇堤。而這個化腐朽為神奇的能力,也用在情緒管理上,不讓負面情緒成為生活裡的障礙。
在飲食上,吳明賢說,蘇東坡善於發現美食、製作美食、品味美食,整個過程就是享受生活的過程,是一等吃貨;辛意雲進一步指出,蘇東坡對吃充滿冒險精神,貶到哪吃到哪,河豚、青蛙於是成了他盤中佳餚;被貶到儋州(海南島),他又跟著當地人吃蝙蝠,辛意雲笑說,蘇東坡的心得是:蝙蝠實在不怎麼好吃。而蘇東坡不但以神農嚐百草的精神遍嚐百食,還會研究如何把食材料理得更好吃,「不放棄任何在生活中讓味覺愉悅的機會。」
蘇東坡喜好下廚研發菜式,為後人留下包括「東坡肉」等諸多名菜,跟他被貶後的經濟能力大有關係。吳明賢說,遭貶謫降官,蘇東坡帶著一家子搬到黃州,微薄俸祿難以養家活口,買不起高檔食材,蘇東坡便把腦筋動到便宜的食材上,宋代官家及有錢人吃羊肉,輕賤豬肉,蘇東坡感嘆豬肉「價賤如泥土,貴者不肯吃,貧者不解煮。」窮人既然不懂得怎麼好好料理豬肉,那他就研究怎麼將豬肉煮得好吃,經典名菜「東坡肉」便是在這樣的背景橫空出世,千古留香。
蘇東坡曾在寫給友人的信中,談到自己的運動習慣:「晨興疾趨必十里許,氣損則緩之,氣勻則振之,頭足皆熱,宣通暢適,久久行之,當自知其妙矣。」前三句說的是,快走十里,走到喘了,便換慢走,氣調勻了再變快走,用現代運動名詞稱之,就是間歇性運動。
吳明賢說,蘇東坡運動時間及方式符合現代科學驗證,盛讚蘇東坡是運動達人、間歇運動祖先。他拆解蘇東坡運動方式,「『疾趨』就是小跑步或快走,」現代醫學認為走路是很好的運動,精神醫學有「散步療法」,鼓勵憂鬱症患者在大自然中散步,因為人運動時會產生多巴胺、曬太陽會產生血清素,都對身心有益。
古代的10里大概是現在的5、6公里,換算步數大約8,000到1萬步,達到運動效果。蘇東坡選擇早上快走,「這是最好的運動時間,順時養生。」吳明賢解釋,日出後陽氣上升,植物行光合作用製造氧氣,對人體好;晚上沒有太陽,植物吐出的是二氧化碳,對身體不好。
英蘇東坡一生創作無數,留下數以千計包括詩、詞、雜文、短記、奏議等作品,拜北宋時活字印刷術已問世,他的著作得以廣泛流傳。當時雖然沒有網路、沒有社群媒體,但他粉絲眾多,擔得起「網紅」美名,可說是網紅始祖。
「蘇東坡的作品人人愛看,他紅到愛他的人盯著他,恨他的人也盯著他。」辛意雲笑說,曹太后在世時每天都問蘇軾可有作詩,如果有一定要趕快拿給她看;就連討厭蘇東坡的宋神宗,每天也都等著蘇東坡新作。有一次蘇東坡生病,眼睛紅腫、聲音沙啞,3個月無法看光及說話,他閉門謝客。當時有文人過世,結果誤傳蘇東坡死了,宋神宗以為從此以後再也讀不到蘇東坡的妙文,傷心流淚。「他是一代巨星,如果那個年代有網路,他絕對成為第一名網紅。」
吳明賢表示,網紅某個角度來看就是意見領袖,套現代用語,蘇東坡就是北宋的「KOL(Key Opinion Leader),關鍵意見領袖」,即使遭流放,他仍是意見領袖。再者,蘇東坡的作品膾炙人口、千古流傳,比如「回首向來蕭瑟處,歸去,也無風雨也無晴」,境界多高。「他是經得起時間考驗的網紅。」與現今很多只為了搏眼球球衝流量的網紅完全不同層次。
《仕途不順,蘇東坡曾自嘲自己一肚子不合時宜,然而自認不合時宜的蘇東坡,卻為後人留下千古傳頌的文學作品及值得學習的人生態度。
「政治生涯上蘇東坡沒有審時度勢,不講上位者喜歡聽的話,但從真性情跟生命能動性來講,蘇東坡從來沒有扭曲自己,他的人生盡情盡興、暢達快意。」辛意雲說,現今社會提倡「樂活」,蘇東坡早在900多年前就實踐了樂活。